第四章 冬日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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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客栈的门被打开。
“哇，下雪了。哈哈……”本石头还是头一次见到来的这般急的雪。
“皮皮，快来。”
“干嘛？”不耐烦地说着，还是走了过来。
本石头捏了捏先前抓的一把雪，准备来个突袭。
“嘶，好冰……”
皮皮果然太天真，中招都这么可爱。
我一把扯过他的衣领，将那个雪球飞快塞了进去，然后飞快地跳开几步。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好哇，站住。”
皮皮恼羞成怒，也飞快抓了一把雪，院子里充满了我们的追逐嬉闹声。
“不行了，冷死我了，我要进去烤烤。”
皮皮哆嗦着，飞快地跑进了屋。
本石头也跟着进去了，果然还是屋子里热和。我搓了搓手，拍掉了肩上的雪。
“我想去看看阿兰，她就是在这样的冬日里离开的。”
夜明轩有些恍惚。
屋子里原本欢快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无声的沉默。
偶有炭火“噼啪”的炸响。
“那就去，看看也好。她应该挺希望你去看她。”本石头不忍拒绝他这样的要求。
这世上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生死相隔，想见不能见。
本石头本不相信这世界上，有谁能爱谁到死。很多人，很多时候，说爱，都只是说说而已。时间的考验没人能经受得住。
更何况，爱情原本就可有可无。不想将就的人何其多。
大雪一直下，地面上只留下一串串脚印，而后，脚印慢慢变浅，直到被大雪完全掩埋。
我们三站在远处，不好打搅他。
“阿兰……，你会不会冷，冷了就多穿些。我……很好，不用挂念我。……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这个人怎么那么像我一直要找的那个人。在听到你也喜欢我的时候，哈，你肯定不知道我有多高兴，一整夜都没有睡着。我生怕醒来后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可是，我们……终究是分开了，分开了，分开了……也好，你不会看到那样窝囊的我。我还是你记忆中的模样吧，多好。”而后久久沉默。
在起身之前，夜明轩抚摸着墓碑，喃喃：“阿兰，我很想你。阿兰，我……要走了。……下辈子不要在遇见我了。”
“痴情种啊。”说风凉话的皮皮还真是一如既往令人讨厌。
“你不知道非礼勿听吗？”
我白了他一眼。
“人都没了。”死霸王花耷拉着眼皮，看着地上积雪，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死霸王花还是第一次主动开口，想来这般深沉的爱，他还是蛮羡慕的。
“你来这儿做什么？”一人撑着伞，离得近了开口。
“……我来看看她。”
黑衣男子侧头看了一眼石墓，脸上尽是漠然：“看她，大可不必。她不需要你来可怜，你又何必假惺惺，佯装深情。更何况……我想，阿兰不会再想看到你。”
夜明轩脸色越发的白了。
“阿起，你变了。”
黑衣男子收了伞，怒极反笑：“我变了，变的人从来都是你啊，明轩。”
夜明轩说不出话，垂着眸子，风吹得他的衣服飒飒作响，雪下得越发大了。
黑衣男子将手中的酒沿着墓碑洒下，笑了笑道：“阿兰，这是你最喜欢的梁酒。”
夜明轩忽然觉得这一刻他的存在很多余，如果没有他，或许……那个人至少还是鲜活的。而不是如今这个模样，躺在这孤零零的山头，独自看朝阳升起又落下。
可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没有说话。本石头还是蛮喜欢走在雪中的感觉，整个世界都仿佛静寂了，只有雪落下的声音。
“现下你要做的就是就是，夺回失去的。不，应该是本该属于你的。别犯傻了。你的退让，你大哥永远不会感激，那对他来说只是羞辱。”本石头说出心中所想。顿时觉得一口郁气消散无踪。
“嗯，我知道。只是如今恐怕有些难处……先前支持我的朝臣，大多被我大哥打压，或贬谪或残杀，余下一部分也是些已经倒戈。而今……，才真的是两袖空空，一无所有。”本石头见他已经想开，心下甚是欣慰，不枉我处处为他着想。
“想得到常人所没有，就必须受常人所不能受。”死霸王花高深莫测地来了一句。我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对于这点我倒是颇为赞同。
皮皮拍了拍夜明轩的肩膀：“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帝台高筑塌于民心。”
夜明轩笑了笑，原来他不是一无所有。有些人永远看不清自己想要什么，从前这些人里面也包括了他自己。
而今梦醒了，一切回归到最初的模样，只是有些东西到底是不一样了。
听听这两人的话，本石头自嘲一番，果然我们不是一个段数的人。
寒冬大雪，意味着饥饿，还有死亡。
更何况如今连金陵都涌来了大批流民，还不知别处会是何等的颓然。夜明轩有些焦虑，有些颓废。还有些不忍。
如今还是早作打算为好。
“话说，我们真的要来这半山上砍树。我没听错吧？”
本石头白了皮皮一眼，实在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一个男的怎么能这般啰嗦，跟个长舌妇人似的。
“皮皮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已然老到耳听不明，眼见不清的地步了吗？啧啧……”
“胡说！本……本大爷正值壮年，好得很……”很字还打了个旋儿。本石头别过头不想跟一个白痴计较。
不过夜明轩倒是开口解释：“砍些树，好烧些炭火出来。这般冷的天。”
皮皮愣了愣，搓着手道：“直接买不就得了。”
这年头有钱的都是大爷，本石头被他随时随地炫富，都有些仇富了。真是有钱不知饥汉苦。
本石头偏过头就见夜明轩的脸以不可见的速度红了，本石头愣了愣，有些惊奇。
“轩囊中羞涩，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个方法是最不需要成本的，也是最快的。”夜明轩有些羞赧。
死霸王花看了看周围，蹙着眉头道：“只怕不易搬运。山雪堆积，道路被雪掩埋，车马难行。”说完又四下瞧了瞧，示意我们看西面的山下，那处地势平坦，树木众多。交通往来确实比这山上便利，虽说也是山中。
何况山下还有一间木屋，想来是某个上山伐木的农人搭建的。我们一时之间没有别的住处，只得在这间小屋中住了下来。毕竟屋外寒风呼号，大雪簌簌下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总是好的，虽然简陋了些。
这一住就是半个月。正是应了那句“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山中岁月长，也许这就是岁月静止的感觉吧。淳朴，简单。还有些乏味。
这期间我们也偶尔会将烧好的碳，拉到难民居住的简易棚子里去分发。碳不多，而且还费时。不过收效很好。
这天我们几个推着碳到达的时候，还有难民见了我们立刻上前帮忙的。只要对人好，那么萦绕在身边就是和善。本石头很喜欢这种感觉，让我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他们脸上的笑容驱散了阴霾。本石头觉得这半个月来，每日伴随伐木“丁丁（zhēng）……”的声音都似乎变得美妙了。
“老王啊……，今日来领碳的人多不多？”夜明轩温声询问了一句。
本石头忽然觉得温柔的男人实在是有魅力。唉，对比死霸王花那张面瘫脸，我刚刚看了这厮一眼，就被瞪了回来。什么人嘛。
长相憨厚的汉子，一张脸都笑出了皱褶：“今日还好，只是来领碳的一个孩子，唉……家中甚是寒凉，这不，昨儿个他母亲好像病得起不了身了。那孩子拿着几个铜板去请大夫，结果人没请到，反倒是一脸鼻青脸肿地回来了。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看他可怜……那般小的年纪……”
本石头闻言只觉得心中阵阵抽疼。人世寒凉。
夜明轩先前翘起的嘴角慢慢抿起，眉间是化不开的忧愁。
“是这儿吗？”皮皮有些难以置信，这个草棚，四面都会漏风进来吧。而且稍微高一些的地方，稻草高度所不能及，只用了树枝挡着，树枝的间隙里，用了稻草堵着。棚子不大，里面只有一张床，床上躺了个脸色蜡黄的妇人。
我们还未进去，只听里面妇人压抑地咳了两声：“左儿，别忙活了，娘这病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身上有些乏。你过来烤烤手吧。往年，你的手一到冬天，就又红又肿的，如今，这般冷的天……唉。”
只听一道稚气地声音：“阿娘，我没事的。药马上就好了。”
“吱呀”客栈的门被打开。
“哇，下雪了。哈哈……”本石头还是头一次见到来的这般急的雪。
“皮皮，快来。”
“干嘛？”不耐烦地说着，还是走了过来。
本石头捏了捏先前抓的一把雪，准备来个突袭。
“嘶，好冰……”
皮皮果然太天真，中招都这么可爱。
我一把扯过他的衣领，将那个雪球飞快塞了进去，然后飞快地跳开几步。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好哇，站住。”
皮皮恼羞成怒，也飞快抓了一把雪，院子里充满了我们的追逐嬉闹声。
“不行了，冷死我了，我要进去烤烤。”
皮皮哆嗦着，飞快地跑进了屋。
本石头也跟着进去了，果然还是屋子里热和。我搓了搓手，拍掉了肩上的雪。
“我想去看看阿兰，她就是在这样的冬日里离开的。”
夜明轩有些恍惚。
屋子里原本欢快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无声的沉默。
偶有炭火“噼啪”的炸响。
“那就去，看看也好。她应该挺希望你去看她。”本石头不忍拒绝他这样的要求。
这世上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生死相隔，想见不能见。
本石头本不相信这世界上，有谁能爱谁到死。很多人，很多时候，说爱，都只是说说而已。时间的考验没人能经受得住。
更何况，爱情原本就可有可无。不想将就的人何其多。
大雪一直下，地面上只留下一串串脚印，而后，脚印慢慢变浅，直到被大雪完全掩埋。
我们三站在远处，不好打搅他。
“阿兰……，你会不会冷，冷了就多穿些。我……很好，不用挂念我。……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这个人怎么那么像我一直要找的那个人。在听到你也喜欢我的时候，哈，你肯定不知道我有多高兴，一整夜都没有睡着。我生怕醒来后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可是，我们……终究是分开了，分开了，分开了……也好，你不会看到那样窝囊的我。我还是你记忆中的模样吧，多好。”而后久久沉默。
在起身之前，夜明轩抚摸着墓碑，喃喃：“阿兰，我很想你。阿兰，我……要走了。……下辈子不要在遇见我了。”
“痴情种啊。”说风凉话的皮皮还真是一如既往令人讨厌。
“你不知道非礼勿听吗？”
我白了他一眼。
“人都没了。”死霸王花耷拉着眼皮，看着地上积雪，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死霸王花还是第一次主动开口，想来这般深沉的爱，他还是蛮羡慕的。
“你来这儿做什么？”一人撑着伞，离得近了开口。
“……我来看看她。”
黑衣男子侧头看了一眼石墓，脸上尽是漠然：“看她，大可不必。她不需要你来可怜，你又何必假惺惺，佯装深情。更何况……我想，阿兰不会再想看到你。”
夜明轩脸色越发的白了。
“阿起，你变了。”
黑衣男子收了伞，怒极反笑：“我变了，变的人从来都是你啊，明轩。”
夜明轩说不出话，垂着眸子，风吹得他的衣服飒飒作响，雪下得越发大了。
黑衣男子将手中的酒沿着墓碑洒下，笑了笑道：“阿兰，这是你最喜欢的梁酒。”
夜明轩忽然觉得这一刻他的存在很多余，如果没有他，或许……那个人至少还是鲜活的。而不是如今这个模样，躺在这孤零零的山头，独自看朝阳升起又落下。
可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没有说话。本石头还是蛮喜欢走在雪中的感觉，整个世界都仿佛静寂了，只有雪落下的声音。
“现下你要做的就是就是，夺回失去的。不，应该是本该属于你的。别犯傻了。你的退让，你大哥永远不会感激，那对他来说只是羞辱。”本石头说出心中所想。顿时觉得一口郁气消散无踪。
“嗯，我知道。只是如今恐怕有些难处……先前支持我的朝臣，大多被我大哥打压，或贬谪或残杀，余下一部分也是些已经倒戈。而今……，才真的是两袖空空，一无所有。”本石头见他已经想开，心下甚是欣慰，不枉我处处为他着想。
“想得到常人所没有，就必须受常人所不能受。”死霸王花高深莫测地来了一句。我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对于这点我倒是颇为赞同。
皮皮拍了拍夜明轩的肩膀：“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帝台高筑塌于民心。”
夜明轩笑了笑，原来他不是一无所有。有些人永远看不清自己想要什么，从前这些人里面也包括了他自己。
而今梦醒了，一切回归到最初的模样，只是有些东西到底是不一样了。
听听这两人的话，本石头自嘲一番，果然我们不是一个段数的人。
寒冬大雪，意味着饥饿，还有死亡。
更何况如今连金陵都涌来了大批流民，还不知别处会是何等的颓然。夜明轩有些焦虑，有些颓废。还有些不忍。
如今还是早作打算为好。
“话说，我们真的要来这半山上砍树。我没听错吧？”
本石头白了皮皮一眼，实在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一个男的怎么能这般啰嗦，跟个长舌妇人似的。
“皮皮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已然老到耳听不明，眼见不清的地步了吗？啧啧……”
“胡说！本……本大爷正值壮年，好得很……”很字还打了个旋儿。本石头别过头不想跟一个白痴计较。
不过夜明轩倒是开口解释：“砍些树，好烧些炭火出来。这般冷的天。”
皮皮愣了愣，搓着手道：“直接买不就得了。”
这年头有钱的都是大爷，本石头被他随时随地炫富，都有些仇富了。真是有钱不知饥汉苦。
本石头偏过头就见夜明轩的脸以不可见的速度红了，本石头愣了愣，有些惊奇。
“轩囊中羞涩，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个方法是最不需要成本的，也是最快的。”夜明轩有些羞赧。
死霸王花看了看周围，蹙着眉头道：“只怕不易搬运。山雪堆积，道路被雪掩埋，车马难行。”说完又四下瞧了瞧，示意我们看西面的山下，那处地势平坦，树木众多。交通往来确实比这山上便利，虽说也是山中。
何况山下还有一间木屋，想来是某个上山伐木的农人搭建的。我们一时之间没有别的住处，只得在这间小屋中住了下来。毕竟屋外寒风呼号，大雪簌簌下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总是好的，虽然简陋了些。
这一住就是半个月。正是应了那句“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山中岁月长，也许这就是岁月静止的感觉吧。淳朴，简单。还有些乏味。
这期间我们也偶尔会将烧好的碳，拉到难民居住的简易棚子里去分发。碳不多，而且还费时。不过收效很好。
这天我们几个推着碳到达的时候，还有难民见了我们立刻上前帮忙的。只要对人好，那么萦绕在身边就是和善。本石头很喜欢这种感觉，让我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他们脸上的笑容驱散了阴霾。本石头觉得这半个月来，每日伴随伐木“丁丁（zhēng）……”的声音都似乎变得美妙了。
“老王啊……，今日来领碳的人多不多？”夜明轩温声询问了一句。
本石头忽然觉得温柔的男人实在是有魅力。唉，对比死霸王花那张面瘫脸，我刚刚看了这厮一眼，就被瞪了回来。什么人嘛。
长相憨厚的汉子，一张脸都笑出了皱褶：“今日还好，只是来领碳的一个孩子，唉……家中甚是寒凉，这不，昨儿个他母亲好像病得起不了身了。那孩子拿着几个铜板去请大夫，结果人没请到，反倒是一脸鼻青脸肿地回来了。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看他可怜……那般小的年纪……”
本石头闻言只觉得心中阵阵抽疼。人世寒凉。
夜明轩先前翘起的嘴角慢慢抿起，眉间是化不开的忧愁。
“是这儿吗？”皮皮有些难以置信，这个草棚，四面都会漏风进来吧。而且稍微高一些的地方，稻草高度所不能及，只用了树枝挡着，树枝的间隙里，用了稻草堵着。棚子不大，里面只有一张床，床上躺了个脸色蜡黄的妇人。
我们还未进去，只听里面妇人压抑地咳了两声：“左儿，别忙活了，娘这病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身上有些乏。你过来烤烤手吧。往年，你的手一到冬天，就又红又肿的，如今，这般冷的天……唉。”
只听一道稚气地声音：“阿娘，我没事的。药马上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