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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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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碎杂乱的丛林中传来枝条碰撞的声音,杂乱无章,听上去不是人或者机械的声音,是有什么东西在树丛中穿梭。很快阿列特就知道了那是什么东西,轻微的短促呼吸声,那是军队训练的搜索犬,在特战服役时阿列特所在的小队驻地也有两只,用起来确实比起蜂群简易方便许多。

    搜索犬的索敌能力取决于训练程度,近处这只搜索犬看起来极其老辣专业,靠着暴雨空气中几乎消散殆尽的气息寻了过来,在阿列特发现它的时候也几乎同时发现了阿列特的踪迹,嘴巴微张舌头收缩就要吼叫,它的任务很明确,就是找到逃窜目标,至于之后的处理都会由海军士兵负责,面对需要海军动手的敌人,搜索犬自然也懂得暂避锋芒。

    对于搜索犬的专业阿列特并不奇怪,卫戍部队的很多犬只都是前线快要到达服役期限退下来的,除了老迈些许的身体外都足以称得上精锐,自然不是刚被挑选训练的“娃娃兵”。

    隔着几步的距离,搜索犬的叫声没有能够如愿地发出,被紧闭的咽喉气道堵死在了气管之中。忽如其来的疼痛让搜索犬剧烈地挣扎起来,满是利齿的嘴不断地开合着,涎液从舌根流下,但阿列特只是冷漠地收紧了力道,把这只不幸的搜索犬死死地按在泥水之中。

    同情与怜悯是生存最大的障碍,特别是对于一个随时面对死亡威胁的人。

    几乎就在阿列特动手的同时,一架全地形蜘蛛载具从不远处靠近,探测器在每根腹足上工作着,想要搜索这片区域。但二号已经率先一步出手,她抽出从车上带走的集束光刀,一步弹出撞上了这架全地形载具,随后解除了光刀的喷口闭锁。

    高挑的女性身体比之全地形载具极其弱小,但直接把这架稳定性极强能平稳行走在泥泞中的载具撞得直接翻了个跟头,地上的树丛翻飞,大量的泥浆从载具下被犁了出来。翻出十米左右二号踩在了球形座舱顶部,光刀爆射切开了叠层结构合金,暴露出里面狼狈的两名驾驶员,正准备掏枪,二号的集束光刀闪过,鲜血从脖颈处焦黑的切口喷出,染红了身下的座舱。

    全程除了碰撞的巨响外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二号的心情并没有如释重负,她关闭了集束光刀的喷口,快速退回了远处五号的身边。

    又是一阵不易察觉的响动传来,一百米开外的全地形载具已经察觉到这边出现了异常,他们的系统都是一个整体,任何超出了正常故障、失误的状态出现都会被判定为敌袭。

    这一次二号不能再出手了,只能朝着阿列特做了一个手势然后所有人继续朝着北部逃离,全地形蜘蛛载具配备有火力单元,但这不是主要问题,主要问题在于黑影已经失去了第一次的那种先手环境,就算摧毁了一架、两架,可一旦他们被成功拖住,那么就会是万劫不复。

    阿列特已经不知道他们跑了多远了,整个山区北部都被进行了信息封锁屏蔽,除了和艺术家的通讯外所有通讯都被切断了,每当走了一段距离他们就需要通过各种环境细节来进行重新定位,雨云的范围很大,覆盖了整个北部,他们三人都还算情况无忧,可御名的脸和额头像是从炭火中取出的烙铁,雨水落到苍白的皮肤上没走出多远就快被蒸发干净。这是身体发生了炎症风暴的征兆,这种事情几乎不会在黑影身上发生,但一旦发生造成的破坏力会更强,活体金属会成为免疫系统癫狂的强大军火库。

    阿列特摸了摸御名滚烫的手臂,他想起曾经自己在病床上的时候,那时没有人在乎他,一个末位皇子也享受不到多好的医疗资源,对于那些议会议员们来说真正在意的就只有大皇子而已,在无依无靠的皇城里只有姐姐一个人愿意守在他身边,睡觉时头也趴在他胸膛上,似乎是害怕死神抢走了他。

    到目前为止,他的人生中重要的人都没有离开过,从蕾闯进他的生活后他就在心中默默加上了一个对自己好的人的名字,而这个女子大概也是和蕾一样吧,所以他也不会让人夺走她。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思维的转变,他的愤怒使得他的身体在咆哮在沸腾,巨大的对于世界的恶意在灵魂深处翻腾,就像是一锅糊状物被煮熟后表面不断破裂的气泡。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成为了那个黑衣的男子,心中所念便是以帝国皇帝的口吻。

    “陛下,您所思所想就是我之所愿,我从来都是您最坚定的拥趸。”

    “上官飞扬,你觉得你的出发点和那些人有什么不一样么?”

    “是不一样的......他们所掌握的世界糟透了。”

    “是啊......糟透了......所以他们就得死!我给他们的最后的惩罚就是跪在这大殿外,看着这个帝国崩塌!”

    那个黑衣的男子和看不清脸的议长的交谈声在他的脑海中回荡,像是来自遥远时空的戏剧演员在舞台上对着早已排演了无数遍的台词。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场景,习惯了那个被称作上官飞扬的人在那里的存在,在恶意从心里发芽的时候,这个黑衣男子和议长就会出现,搅动着他内心的疯狂。

    他正在推动这个疯狂的生长,那是下意识的举动,就像是存在于雨林中的沼泽,挣扎的猎物只会陷得更深,这无关乎沼泽对生灵的恶毒,因为它就在那里,一直在那里,看着沧桑变换时光流转。

    只要能逃离这里脱开一段时间的追踪他们就安全了,以他对艺术家的了解,绝对有能力庇护他们一段时间,只要找到机会就能把消息传递出去。他拨开前方的灌木尖刺并折断伪装成动物所为,扭头继续前进。

    五号的身体消耗很大,身上携带的冷却剂也没多少,所以现在只能轮流换着背着御名。

    天空已经有些蒙蒙亮了,初春季节日照直射位置已经越过了这里,所以天空比起冬日来说亮的更早。背上背着的女子脑袋忽然动了一下,嘴唇在不经意间贴上了他的耳朵,女子的呼吸灼热,但嗫嚅着说话间却一直在轻微地哆嗦。

    阿列特放下了她,动作很是小心翼翼,选择了一个不是那么泥泞的位置靠在树上,由于背着行动的时候双手太过用力,手掌上已经有了一些麻木的感觉。御名靠在树上头歪着,泡过水的头发散乱耷拉着,她的身材很好,不过平日里总是以暴力的一面示人,让人都忘了去欣赏她的身姿,此时无力的昏迷,倒像是个没长大的姑娘。

    “不能再拖下去了,队长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二号检查了一下。

    可不继续跑下去他们又能去哪里呢?他们只能继续走下去,在这浓密的山林中,即使是有一万个理由他们也只能做一个选择,因为在他们身后的就是不断逼近的屠刀,他们停下的每一个瞬间都是生命的奢侈。

    绝望的情绪在空气中蔓延开来,阿列特的意识在此刻快要真正意义上的崩溃,那不是害怕,那是绝望浇灌出的疯狂,从一株小小柔弱的嫩芽变得无比繁茂,他一度以为自己是不会再哭泣的,但他的泪水竟然从眼角无声地落下。

    远处地树林突然发狂般地跳起舞来,不过几秒钟一架浑身缠绕着银色泛光的战甲就来到了他们的面前。冲击力使得阿列特向后退了几步,泥水溅在脸上,顺着额头流下,流进眼角。

    在他们停下的这十几秒钟里,帝国海军的蜂群捕捉到了他们的行迹,呼叫了能够最快到达的单位到来,后续的搜索小队得知后也正在陆陆续续赶来。

    那是太金战甲,阿列特曾经就是穿着它在一号基地上战斗,他下意识地摸索着后腰攥紧了那柄长刀的刀柄,意识到如今的位置已经互换了,这莫过于是最大的笑话吧?这些战甲曾经是海军战士们一起守卫帝国安宁的亲密战友,如今却成为了野心家手里铲除异己的工具。

    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从来就不应该有什么心理包袱,他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搞破坏或者自私地想要还自己一个和平的生活,帝国的安宁从来都和每个人息息相关。

    他是来保护这个国家的,这是他的信念,并没有任何冲突。它需要杀出重围,即使挡在自己面前的是这架可怕的战争机器。他已经找到了很多关于共进会的关键线索,这些人的背后不远处就是这个组织的核心所在,只要那些人死了,这一切都会停下来。他现在如果举手投降,说自己其实是五皇子阿列特,这些被蒙在鼓里的基层海军大概率不会干掉自己,自己会被带回去然后关进皇宫的监牢等待发落。

    可身后的三人怎么办?那样的话他的坚持与目的不就是一个笑话了么?那靠坐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子以及站着眼神疲惫而锐利决绝的两人,她们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一群忠心耿耿保护皇姐和自己的姑娘自己能够漠视放弃,不敢想象自己未来在面对任何需要出卖自己重要的人的事情时自己会怎么做,阿列特害怕地发抖。

    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那是一扇门,一扇地狱之门,与魔鬼交易的次数只有零和无数次。

    他的手指缓缓分开又合拢,手指轻轻前移。

    他催生着心中那条黑色的河流,在云雾之中有着那方如同水库的空间,他拼命地敲打着库门,想要打开泄洪的闸口,他深深地吸气,喉咙发出低沉的咆哮。

    心中之人换了模样,彷佛有个沉睡的他睁开了紧闭的双眼。他忽然明悟了一些什么,那不是另一个他从死亡之海中走出夺舍了现在的他,艺术家给他的解释并不完全准确,那更像是他从记忆里想起了什么,从他细胞的每一个细胞核基质到流淌在血液里奔流不息的鲜红之血,或许它天生本不应该是红色,而应该是那条深不见底的黑色河流,从时间的某个节点带回了曾经或者也是未来的那个它的记忆。

    这个黑衣人就是他自己,他无比确信,他没有见过黑衣男子的面容,但这个坐在帝国皇座上的男子彷佛本应如此......庄严、古老、深邃,凝视着古老黑日下的河流大地,迈出了人类从未多看过一眼的步伐,穿越那条河流。

    黑衣皇帝突然转过头,发出的声音如同自天上敲响的巨钟:“我们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这里不该是你的坟墓,杀了他!”

    黑色的河流似乎听从了皇帝的命令,从黑衣男子脚下卷起,越过了残破的河堤,在平地之上淹没了自己,他的意志这次能够清晰无比的体会到那股死亡的气息,再也无法在河面上抓着那只手挣扎,渐渐沉没在黑色河流里。

    可他的意志窒息之时,那股力量彷佛跨越时间加诸于这摇摇欲坠的肉体之上。

    他的喉咙发出愤怒的咆哮,那吼叫声震慑了四周蜷缩在树洞中的飞禽走兽,不顾蒙蒙亮的天空还在下着大雨,一哄而散四处奔逃,彷佛是要逃离生命的死敌。他的手脚心智冲破了对那具战甲的恐惧,以超越了改造人黑影军团的速度撞上了那具战甲。

    太金战甲的目光爆闪,瞬间做出了相对应的反应,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顺势拔出超高功率的集束光刀斩向阿列特。任何现存的单兵载具与武器都是无法与太金造物抗衡的,撞上去的结果只会是如同泡沫般碎裂,毕竟这种可怕的异类金属连锻造都需要借助黑洞的伟力。

    阿列特的身躯被切开,失去了一条手臂和三分之一前胸的身体仍然撞了上去,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太金战甲被短暂地触碰了,但是强作用力下的太金仍旧是那么的坚不可摧,将一切敢于向它挑战的事物击碎幻想,阿列特的身体如同被撕扯开的破旧麻袋般倒飞而出,摔在了御名的身边泥水中,泥水顺着嘴角冲进了口腔,呛得让人难受。无形的死亡气息在空气中缠绕,像是一条条的蛇在空中起舞,太金战甲没有再有后续的动作,就像是定格动画里的人物,僵在了原地,保持着挥砍的动作,集束光刀的暴烈射流将地面的水流烧的通红。

    “咳......咳!”阿列特艰难地爬起,完全不在乎身体的巨大伤口。

    他的断肢正在不可思议地重生,就像是被施加了神话史诗中的魔法,每一个新生的细胞都在发出嘶鸣,庆祝自己的新生。这绝对不是正常伤口愈合的样子,即使是帝国医学上被誉为新时代璀璨明珠的肢体再生技术都比这慢得多,那硕大的伤口被疯狂进行指数级分裂的细胞塞满,比之癌细胞还要可怕,就像是古代神话中不可名状的混沌。但这显然不是毫无代价的,不止是他,连周围之人都能看出来,他的手在干枯,头发变得苍老花白,生命在岁月中留下的痕迹在这一刻蜂拥而至,他的视线在不断地模糊着,但他仍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个世界的每一处景象,他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走到了那具战甲身边,看着紧随而至已经到来的增援部队,暴力地拔出了战甲另一侧的第二柄集束光刀。

    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了,可他现在无论有多么难受和痛苦都只看着那两具来增援的扞卫者战甲,肃杀之意已弥漫在林间的每一个角落。杀了他们就能离开了,那具太金战甲足够保护他们免受除了大型空天武器载具之外的任何威胁,他知道黑影们的资料库里或多或少研究过这东西,但这具超级兵器也同样不需要太多的专业技能。

    可能是因为大量失血和神智疯狂,其实他没有思考过一个问题,为什么一具太金战甲会独自先一步出现在这里,蜂群为何又能反常识地精准定位他们,这些都是不合理的地方,而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空中载具来到,这更加的奇怪,不过他现在显然没那功夫去想这些了。

    一具扞卫者战甲看着极速靠近的敌人,抬起了手中的短截式霰弹直接开火,同时左手的小臂压缩式盾牌弹出,想要盾击这个企图近身的敌人。扞卫者战甲能使用的部队也是身经百战者,他们不知道那具太金战甲怎么了,敌人又是如何击败它的,但他们确信敌人意图拉近距离必定不是平白无故,而扞卫者的近身格斗远不及太金铸成的战争机器,所以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与敌人贴身作战,在敌人舒适的范围战斗从来都是极其愚蠢的行为。

    扞卫者内的海军战士想法很好,但那柄藏匿在身后的集束光刀骤然弹出,专为有巨量能源的太金战甲配备的超高功率集束光刀瞬间便撕裂了合金盾牌,霰弹枪的锐化破甲钢珠也同时击中了刚刚愈合了大部分的身体,新鲜白嫩的血肉和鲜血在空气中爆开,这一次迅捷的开火几乎摧毁了他身体所愈合的全部成果,但可怕得分裂还在继续,身体组织不知从何处汲取了如此多的养分物质,下一秒那些断口破损处就又呈现出规整的鲜红色,大量的组织液分泌堵上洞孔。接着没了盾牌防御并失去了一只小臂的扞卫者被接触了,不过一瞬间就停止了活动,如同那具太金战甲一样变成了保持着怪异姿势的雕塑。

    另一具扞卫者举枪早已瞄准,却无法直接开火,因为敌人与战友紧密接触,开火不一定能杀伤敌人却绝对可能误伤同伴。

    惊悚地发觉自己战友已经变成了一具雕塑后他心中寒气直冒,面对着那还喷涌着射流的集束光刀,下意识的生物本能就要扣下扳机。

    阿列特的身体停滞了一瞬,短暂而急速的大量失血还是让他力有不逮,脑中缺氧的感觉几乎让他窒息,只能大口呼吸着林间黏着的空气。

    他努力地站稳着身体,可虚弱无力的感觉从这具身体的每一处传来,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仍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类而已,他已经做到了不曾有人靠肉身能做到的事,此刻就算倒下也不是什么怪事。他听见了周遭环境内一切不和谐的声音,他分辨不出那些都是哪里传来的,只觉得阴森嘈杂,带着满是恶毒的死亡气息,都是要杀死他而来。他的躯干再一次被破甲弹丸击中,粘合坚硬的脊骨撑住了没有断裂,但是身上仍被打出了不少的血窟窿,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他向后仰去,倒下在这一片狼藉之中。

    拿着致命武器的扞卫者战甲走了过来,确认了他的情况,就要换上制剂注射器。这是帝国军队配备的捕俘装置,内部充盈着高浓度的液化烷类制剂,就算是一头荒芜之地的巨兽也无法抵抗这强效的药力。

    这边扞卫者汇报了捕获目标的情况,而三名黑影所处的地方则是被增援而来的突击队包围。

    那从时间尽头涌来的力量还在源源不断地进入他的身体,可他此时就是一个打开了放水口的水池,一边在灌水一边在放水,这样的结果就是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出现了模糊的黑色。他用出最后一点力气侧过头,看向御名那个方向,那两个站着的女子身上不断地有白雾腾起,突击小组则是缓步退后拉开距离,谁都看得出来这些女子是要作最后一搏,没人愿意为将死之人搭上性命,他们只需要等待空中载具支援就行了。

    阿列特的意识渐渐沉了下去,他的泪水汇成了河流,融入地上的泥泞。他该怎么去拯救她们?又该怎么去拯救自己?如果姐姐在就好了,她一定知道该怎么做,她从来都是最智慧的人。

    也不会有更多的人牺牲了......

    沉闷的轰鸣声回荡在天空之上,听起来是滚雷在怒嚎,可闪电并没有先一步出现,这雷声不知从何而来,像是凭空炸开,阿列特这辈子都没有听过这么响的雷鸣。

    所有人都被这声巨响震撼了,忍不住朝天上看去,很快,雷鸣的真面目就露了出来。

    那不是打雷,是如墨色黑黝的巨舰!

    死亡之火从巨舰中喷出,尾迹在天空之上留下明亮的弧线,红光之中似乎是魔鬼从熔炉中取出的地狱火,轨迹所至之处,一切的阻碍都被彻底地撕碎。帝国欧琛母星的所有天基防御在黑色巨舰的火力下一瞬间分崩离析,近地轨道防卫部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重创,指挥系统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刹那之后欧琛星的护盾屏障沿着通道裂口开裂,能量武器吸收屏障放射出刺眼的光芒,随后轰然爆开,彷佛繁星近在眼前,围绕着欧琛星起舞。数十艘巨舰如同远古的攻城锤向着大气坠落,冲入了欧琛的天空。

    一号基地与远地轨道的卫戍海军意识到了事态严重,执政官号四周的护卫舰与巡洋舰极速朝着那些黑色死神贴近,母舰上的战机也迅速的被从弹射口抛出。

    无数的导弹和激光朝着黑色舰队袭来,夺目的眩光照亮了黑色巨舰们舰身上巨大的银色刀剑与骷髅,站在指挥舰桥的欧米伽一号如寒风般冰冷,朝着处在轨道上的左翼舰队发出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吐出死亡的悼唁:“左翼舰队,歼灭卫戍海军舰队!”

    命令通过十个波段组码的波函数加密频道下达,左翼停留的四十艘死亡天使战列舰都准确无误地收到了指令。导弹在死亡天使的空间装甲上炸开,炸出一个个凹坑,可那些装甲像是有着生命,蠕动着很快修复了自己,随即完好如初,激光更是没能击穿死亡天使的能量护盾,很快便消弭于无形,就像是雨滴落在大海中,溅起了完全不需在意的水花。死亡天使们的的武备发射口全部打开,巨型修长的导弹喷射着巨大的尾流射出,电磁轨道早已充能完毕,随着星系中极为耀眼的闪光过去,一轮齐射已经抛出,接近一半光速的炮弹带着排山倒海之势,如同暴风雨中狂啸的巨浪,席卷了这片空间。

    所有数十艘战舰连同伴随作战的战机和无人机都被这场钢铁与死亡的风暴波及,可怕而密集的爆炸在欧琛星系中组成了难得一见的“美景”,每一艘护卫舰和巡洋舰都是一个硕大的火球,这些火球在宇宙中连成绵长的队列,从附近还幸存的小型空间探测器的画面看去,船员们在宇宙中四散纷飞,不少带有一些破损的逃生舱在星河中漫无目的地漂浮,幸运的那些船员坐在逃生舱里朝着欧琛的某个角落坠落,不幸的那些只能在漂流中默默向上帝祈祷,或者发出临死前最恶毒的诅咒。

    火光四射之中,巨舰伴随着燃烧的火流星占据了皇城和中央城的天穹,自动防卫系统随手便将那些直升机、战斗机击落,原本来支援的那些空中载具化作一团又一团的残骸无力地坠落,这些陆军航空兵和海军航空兵的轨道内空中力量毫无还手之力,长达十公里的超级战列舰远不是这些生出钢铁翅膀的鸟儿能挑战的对象,更何况天空上至少有六、七十艘进入了大气层。

    原本还在捕捉他和御名三人的海军部队全线撤退,似乎是收到了来自指挥官的紧急命令,阿列特知道,那一定是军部的命令,这俨然已经是一场真正的战争。

    阿列特仰面躺在积水中,头顶蒙蒙亮的天色不再泛白,通红的云彩上顶着黑灰的天空,整个世界都被狂风暴雨湮没。

    阿列特的嘴角留下缕缕鲜血,这些血液已经在空气中氧化变得殷紫,苍老的皮肤正在渐渐地恢复,伤口地愈合速度变得越来越缓慢,那些来自死亡之海的力量从这个时空褪去,沿着黑色的河流继续滚滚向前,雨水滴落在阿列特的眼睛中,浸润了布满血丝的眸子,随后从眼角溢出,随风飘落。

    天空中的巨舰遮天蔽日,银色的刀剑插在骷髅之上,下面垫着散落的花簇。这本应是给欧琛带来死亡的恐怖舰徽,可在阿列特的眼中它是那么的亲切,那冰冷的黑色从来不是死亡的使者,而是天使温暖的臂弯。

    他从来都不应该害怕,他的姐姐永远都会在他迷路哭泣的时候准时的找到他。

    也许我又给姐姐添了麻烦了吧?阿列特嘴角咧开,似是因为想到了某些事情而傻笑。在朦胧的风雨中,巨舰上弹出了一艘运输艇,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降落而来。

    眼皮的沉重再也支撑不住,阿列特就这样昏了过去,而他的脸上挂着难以言喻的愧疚、幸福、释然......山间泥泞的土壤和腐烂的落叶充满了寒气和凉意,而他却觉得这里比被窝还要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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