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看书网 > 山河表里 > 第29章 异界

第29章 异界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主神崛起异界直播间龙皇武神院长驾到变身双胞胎姐妹也要玩网游召唤圣剑九项全能逆天作弊器之超级游戏惊悚乐园

恋上你看书网 www.630shu.cc,最快更新山河表里最新章节!

    山河表里最新章节

    南山的眼窝很深,眼神却很浅,喜怒哀乐从来一目了然。

    他说这话的时候,漆黑的眼睛里隐隐透着期待,期待外面又裹着因此衍生出来的慌张,个中百般滋味,然而单单没有逼迫。

    有的时候无声胜有声,没有逼迫就是最大的逼迫,褚桓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喘不上气来。

    他忽然仰面躺在草色枯黄的地面上,泥土中透着挥之不去的土腥气,仿佛留存着一整年由明转暗的阴霾,唯有方才绽开的淡紫色小花就在他脸侧,透出一股错觉般微甜的香。

    褚桓没有回答南山的问题,而是先问:“既然你们都出不去,为什么还要找人来教汉语?”

    南山沉默了一会:“我希望有一天族人们能离开这里,看看外面的世界,坐一坐你们那些比马跑得还要快的地铁,到天上飞一飞,再尝尝没吃过的东西。这一片山水太小了,世世代代的看,总会看腻的。”

    褚桓:“怎么做?”

    “不知道,想办法。”南山说,而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可能我一辈子到死也没有办法,但是我觉得我到死之前,总能给其他人留出时间,一点希望,或者其他什么线索。”

    褚桓是不肯相信“偶然”与“奇迹”的,南山的话他听了不以为然,于是随口问:“就算到死也没有希望?”

    南山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因为听到了一个意思不确定的汉语词汇,原地斟酌了片刻,他回视着褚桓的眼睛,认真地反问:“‘希望’不是指人心里的东西吗,怎么会没有呢?”

    褚桓心里一震。

    他忽然不想纠正南山的错误,也不想告诉他“希望”这两个字可以是名词也可以是动词,有不同的用法和不同的意思……因为他觉得这个说法实在是很美好。

    如果真是这样,人们大概确实不会失去希望吧?

    褚桓眯着眼,直视着因为日头西沉而开始变得晦涩的天光,过了一会,他说:“有的时候,有些事太艰难了,人们看不到成功的可能性,当然就会失望。”

    “是有,”南山说,“可是就算成功不了,我把这个可能性找出来,不也挺好的么?”

    褚桓无言以对。

    如果终于无能力挽狂澜,起码苦心孤诣寻到一线生机吗?

    他心里豁然感动,一时昏了头,抑制不住地试探了一句:“你想留下我吗?”

    南山被他猝然一问问得愣住了。

    褚桓的话才一脱口,他立刻就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多此一问,自作多情。

    就算一个人的脸皮有城墙那么厚,自作多情也始终是一件让人尴尬的事,他在南山不明原因的呆愣中勉强地挤出一个笑脸,正要打个哈哈把这自己引起的尴尬一带而过,就听见对方说:“主要原因不是这个。”

    褚桓提起的嘴角僵着没撂下,眼角的笑纹先不见了,笑容变得有点苦。

    ……果然还是自作多情啊。

    其实只差一点,南山就点头了。

    “褚桓会永远留下来”这个设想,让他心里忽然生出了一阵无可名状的快乐,会被河那边来的人吸引,这仿佛是他母亲的血脉中留下来的宿命。

    但是南山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住了,他记得自己几次三番和褚桓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褚桓都会轻巧地绕开。所以平白无故的,人家大概还是不想留下的吧?

    南山有些笨拙地挑出合适的词,试图整理成一段有理有据的话:“等震动期过后,山门就会倒转,我们到了门的那一边,会进入一个很艰难的时期,这就是我们说的‘冬天’。其实你应该发现了,我们没有‘春夏秋冬’的概念,我们这里最冷的时候不显得多冷,最热的时候也没有多热,只是那回听你说起,你们那边冬天会掉光树叶,我才用了这个词——到了‘冬天’,你会发现其实穆塔伊都算是不怎么凶猛的东西,这里很危险,你身体太弱,接受换血仪式,会安全很多。”

    身体太弱……太……弱……

    褚桓还没从“我果然是自作多情”的认知中体味完满腔酸苦,南山居然又不遗余力地给他补了一刀。

    真是好样的。

    褚桓噎了半晌,没好气地揶揄说:“那我能变成铜皮铁骨?三头六臂?反穿内裤?还是突然多了几个顶花带刺穿草裙的弟兄?”

    南山永远在跑偏的信号,在那一瞬间居然离奇地和褚桓对上了,他意外地听出了褚桓话里的酸味。

    “我不是那个意思,安卡拉伊耶说你很厉害,但你的身体确实不好,一般这种伤,”南山觑着褚桓胳膊上的刀伤,吞吞吐吐地解释说,“我们休息半天就会痊愈,你上了药,还是要很久,好像血流不止一样,你没感觉吗?”

    感觉自己血小板数量过于稀少?

    褚桓一挑眉:“是啊,我是一根树枝都能对穿的面人嘛。”

    南山先是愕然,接着一脸干坏事被发现的表情:“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褚桓斜睨了他片刻,突然一把扣住南山的胳膊肘,把他往后一掀,南山对他没有一点防备,错愕地没有躲开。

    褚桓微微歪过头,忽然坏笑一下:“怕痒么?”

    南山:“呃?”

    事实证明他是怕的,褚桓锁住他的关节,把他按在地上咯吱,族长悲催的威严扫地,躲躲闪闪,上气不接下气,又顾忌褚桓手臂上的伤,他不敢挣扎,委委屈屈地纵容着褚桓,头发散乱,活像个被怎么样了的大姑娘。

    不远处光秃秃的树梢上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叫声:“呀,山猫打架!”

    褚桓一抬头,看见花骨朵捂住她小跟班的嘴,头也不回地逃窜了。

    褚桓:“……倒霉孩子,你全家都山猫。”

    南山惊奇:“你听得懂了?我还以为是安卡拉伊耶胡说的。”

    褚桓耸耸肩,放开了南山。

    南山没有起来,只有手指微动。

    他挂在腰间的口琴忽然发出有层次的长吟,褚桓看着南山平放在地上的手腕,愣住了。

    随着他指尖微弹,看不见的气流在南山的指挥下源源不断地淌进口琴细碎的气孔中,飘出一串虽然有些生硬,但连贯精准的音符。

    南山:“这就是我阿爸换血带来的,他还把这个传给了我。”

    褚桓立刻想起县城车站附近,南山招招手轻描淡写地捏住的人民币,继而又想起河边疯狗穆塔伊咆哮着吐出的风箭。

    这甚至和子弹不同,它们无声无息,带着无法估测的力量和精准。

    南山可以用它来吹一首轻柔的曲子,当然也可以没有预兆地把他刺个对穿。

    褚桓默然良久,整理了一下自己弄乱的衣襟,在一边坐下。

    他极少这么正色,在南山的印象里,褚桓是一个随和到近乎有点随波逐流的人,懒洋洋的,凡事得过且过,少有好奇,也少有严肃。

    然后他就听见难得严肃的褚桓轻而清楚地说:“不。”

    这答案超出了南山的预计,他差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追问:“为什么?”

    “你的条件我做不到。”褚桓一条胳膊横过来搭在膝盖上,探进怀里摸了摸,发现烟不见了,大概是被南山当成有害物品处理了,只好无奈地缩回手。

    “如果我确定知道自己明天就死,或者下个月就死,甚至哪怕再说得长一点,一年以后就死,那我答应你绝无二话,可是人一辈子有多长呢?没准我明天出了什么意外,嘎嘣一下就歇菜了,也没准活成个乌龟王八一样的老不死,几十年里,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我既然不知道未来会什么样,当然也不可能给你一辈子的承诺,给了也是骗你的。”

    南山闷闷地不吭声。

    褚桓:“至于会不会被凝固,我现在不是还很正常吗?等你发现我不正常了,就把那黑家伙拖来再给我一口,也没什么,我虽然很‘脆弱’,但是只要别冲着要害,一口两口估计也咬不死我。”

    南山虽然没当场表示什么,但他黯然失落的神色,就像是当时在萍水相逢的县城里,听说期盼了很久的支教老师不肯来时一样。

    “南山,”褚桓轻轻叫了他一声,“河那边是我的家,家里现在没什么事,暂时不需要我,将来不好说,也许太太平平的,一直都不需要我,但是一旦那边有任何事、任何召唤,我就算是爬,也要爬回去——并不是我不喜欢你和族人们,如果可以,我希望把你们都拐走,明白吗?”

    南山低下头:“我们有迈不过去的边界,但边界对你来说却没有限制,其实你就算现在答应,将来反悔了,一旦离开边界,我也追不上你。”

    褚桓微笑起来:“我知道。”

    褚桓拍了拍身上的干草,站了起来:“你救过我,照顾过我,是我的朋友,对朋友,有些事能随口糊弄,有些事却不能开玩笑,必须得说得清清楚楚——这么郑重的承诺和借钱的欠条一样,都是不能随便签的。”

    南山深深地看着他。

    褚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其他场合——比如我夸你穿衣服很有品位的时候,你就可以随便听听不用当真了。”

    他说完,迈步重新往山洞的方向走去。

    南山:“干什么去?”

    “再去拜见一下我的前辈,”褚桓说,“顺便看看那些步枪什么的还能不能用。”

    南山一路跟着他回到了山洞,褚桓让他替自己拿着火把照亮,然后弯下腰,仔细地翻开了每个老兵的衣服,查看他们的番号和姓名,把个人信息挨个记录了下来。

    南山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褚桓:“不能让他们在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先记下来,等将来出去以后,我再试试能不能找到家属,给他们报个丧。”

    南山:“报丧的意思是,告诉别人某个人已经死了。”

    褚桓:“嗯。”

    南山说:“可是他们还没死。”

    “怎么没死?在我看来就是死了,”褚桓说,“他们在这里没有意识,也没有思想,就是一个躯壳……或者说遗体,因为某种原因没有腐烂而已,没有新陈代谢就没有生命。”

    南山想了想:“在我看来不是。”

    褚桓:“嗯?”

    南山说:“在我看来,只要没死,哪怕一无所有,都算活着。”

    褚桓错愕地回头看着他。

    南山好脾气地解释说:“可能我们这里和你们那边走动得少,离得远,大家想得不一样。”

    “不,我觉得你说得对,”褚桓意犹未尽地回味了一下南山的话,“你说得对,跟你聊天能让人心情好很久,好多事突然就开朗了。”

    他说着说着,忽然笑了,抄录完最后一个老兵的信息,褚桓说:“如果我能把你带回去,一定要把你卖给运动用品广告商,你只要就对着镜头说‘一切皆有可能’就行了,广告费哗哗的。”

    南山自动将“镜头”理解成了“立拍得”,连忙不好意思地推辞:“不用,随便拍,不用给钱——走,我请你喝酒。”

    褚桓笑容一垮:“那、那就不用了。”

    南山奇怪:“怎么,不爱喝了?”

    褚桓捂住胃:“不想当骨灰盒了。”

    经过了漫长的脑内翻译,这句话跑完了南山那杳然无边一般的反射弧,他延迟很久地笑了起来。

    两人一起往族长家院子走去,此时暮色已经很沉了,族里随处插的骨头灯分外明显,褚桓忽然想起来:“对了,如果可以的话,我能见见你父亲吗?有些问题还想和他聊聊。”

    南山神色一黯。

    “我小时候他就死了,我对他都没印象了。”南山说,“他……我说给你听,主要是让你知道得清楚些,以后最好不要在族里提起他,尤其是在长者面前。”

    褚桓眉头微微一扬,感觉这里头有八卦。

    “他骗了族人,也骗了我阿妈,通过换血仪式获得力量以后,就一直想抛弃我们。”南山的目光盯着地面,“之所以没有马上走,是为了守门人。”

    守门人浑身是宝,褚桓听到这,心里已经明白了。

    “他偷偷杀了好几个守门人,藏在那边的山洞里,将他们的尸体分装在各种奇怪的瓶罐里,血收集在一起,带着这些东西在离开的半路上被发现了,听说上一任守门人族长因为这个险些与我阿妈翻脸。”

    褚桓:“……后来呢?”

    “后来我阿妈带着全族人杀了他。”

    这样狗血纠结的家务事,褚桓实在不便评价,只好说:“嗯……你妈真是女中豪杰,那叫什么?哦,拿得起放得下,爱憎分明。”

    “她也死了。”南山轻声说,“我们守山人看重承诺,婚约是最重的誓言之一,除非另一个人死了,否则一辈子就只有这么一个人,违背的千刀万剐不得好死。她既然带人杀了我阿爸,当然不可能一个人活下来。”

    褚桓:“……”

    怎么没人通知他还有这么凶残的风俗?幸好刚才没答应啊!

本站推荐:文明之万界领主超神机械师伊塔之柱联盟之魔王系统网游之万能外挂三国之世纪天下师道成圣[综]头号炮灰转生眼中的火影世界零一队长

山河表里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恋上你看书网只为原作者priest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priest并收藏山河表里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