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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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浓稠的迷障里,划过如雷电般轰鸣的巨响。迷恋的温情从云霄直落深海,纠缠的舌自情欲的诱惑里抽出,细细的牙齿慌乱中收缩抗拒,双手使力的捏住他受伤的肩胛猛力一推。涟漪终于狼狈的挣脱他的钳制。身子失去平衡重重撞在背后的树干上。

    他深蹙着眉头,不知是因为她的推拒还是伤口的疼痛,眼底居然划过一丝痛楚。她不敢看他一眼,他却如鹰隼深沉凝眸。她居然还是推开了他。心里有些不甘,却终究无法对她下重手。早就明了和她交手,要狠下心肠,可是原来知道是一会事,实行又是另外一码子事。她不是用来满足情欲的女人,她不是单纯用来利用的女人,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不愿意真正强迫。可是他的温情和体贴感动不了她,他的温柔和宠溺依旧敲不开她紧闭的心门。

    明明没有以前的记忆,却处处对自己防备使然。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她无意识的呢喃着这样缠绵的语句,却狠狠推开他的怀抱。涟漪,你心里的锁不是自己,而是那个记忆里和你“恩爱两不疑”的男人吧。

    恩爱两不疑?

    简风亦突然摇头轻笑出声,好个“恩爱两不疑”,原来他的对手一直不是她,而是他。他怎么会幼稚的以为,失去了记忆的她只是矜持和迷茫,所以不能接受自己。很好!他倒是要看看一个记忆里留下的残破影子,如何与他一个实实在在的大活人相比。

    扭头看着山下,天际远山一道明灿的光华缓缓升起,金赤浓华。这是一天的开始,就如老天给了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一般。

    “涟漪,快看。”收敛了脸上的情绪,简风亦用手指着山下的图卢兹主城。

    “夜色玫瑰之城”不是因为种植了大面积的玫瑰,而是因为全城的民居大都是用红砖所砌,随着日照变化,全城也会产生奇妙的光色转换。黎明时它是玫瑰色的,正午时它是淡紫色的,黄昏时它是红色的。美丽的图卢兹,此刻仿若晨曦里绽放的艳色玫瑰,在静谧和典雅中缓缓盛开。

    “主上,你先回去,我会带人继续搜索的。”刑离看着挂断电话紧皱着眉头的朱雀,双眉也蹙在了一起。花蕊小姐又犯病了,n市的电话越洋而至。他无权对朱雀的行动干预,亦无权对朱雀的决定质疑。可是花家的确是朱雀的拖累。

    走了一个花家的大小姐,又来了两个小小姐。朱雀就象是卖给了花家一般。如果花家的姐妹给朱雀带来的是欢乐亦罢了,可是现在看来麻烦和痛苦只怕更多。朱雀也是人,不是机器。这边还没安顿下来,那边就已几个电话追逐而至。

    “刑离。”耿于怀疲惫的闭上眼:“你见到她了是不是?”

    “恩。”

    “她好吗?”

    好吗?

    刑离想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甚至都不能确定那个女子就是要找的人,容貌可以改变,可是爱恨憎恶也能改变吗?如果朱雀亲眼瞧见她是如何维护简风亦的话,那他还会那么笃定这个女子就是耿茉吗?莫名的想起那鲜血淋漓的血肉,莫名的想起朱雀悲痛绝望、痛彻心扉的呼喊,莫名的想起那嵌在朱雀手臂上至今没有取出的锋利硬币。

    朱雀对她的感情只怕更甚于自己的生命。

    “她很好。”如果能给朱雀一个希望,如果能让朱雀不再自残,如果能让朱雀不再自苦。那他愿意欺骗。

    “袭击你们的人,查到蛛丝马迹马上通知我。”其实心里已经有些猜测,可是并不确定。一切才开始,只希望自己猜错了。

    “好,找到耿小姐,我会直接送她回n市的。”拖延!刑离想不到更好的方法。只能给朱雀一个希望,却不能真的让他见到那个“希望“在自己的眼前破灭。

    车子送走了朱雀,手下的眼线已经带来了最新的消息,在山脚的公路,看到正在寻找的两个目标乘车朝主城方向而去。

    刑离皱眉,千万思虑自心头划过。

    杀!简风亦现在没有任何抵抗能力,连威胁都算不上。如果直接杀了两人是不是能永久守住这个秘密。

    图卢兹的光影色变是城市的一大特色,图卢兹如蛛网纠结的街道也是这个城市的一大特色之一。在这里蜘蛛网般的小巷把城区分成了很多三角形的的区域。条条小巷却又奇异的相互连通着,无论怎么走都可以奇异的又绕到同一个地方。

    这里对于游客仿若半个“迷宫”,没有向导还真容易迷失方向。

    看着浑身是伤的简风亦,涟漪很想让他找个地方处理一下伤口,嘴角开裂,眼角青肿,额角破皮,肩胛上肯定是有伤的,左腕至肘有划伤,两只手的手背也全是狰狞伤口,这还只是看得见的伤痕,至于衣服下其他的伤,因为看不到,所以更不知道还有多少。

    可是看他一脸很痞子的样子,想起今天一早野蛮的掠夺……哎!还是算了。多关心一句,不知道他又要说出怎样调侃的字眼,而且他还有力气戏弄她,估计大部分还是皮外伤。

    “要说什么?”简风亦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很自然的靠近把胳膊压在涟漪的肩膀上,让她分担一部分身体的重量。

    有些条件反射的想推开,可是看到他一脸促狭又无辜的笑意,只有先借个肩膀给他靠一下,毕竟他是真的受了点伤:“肩膀可以借你靠,你安分一点哦,不然我就……”眼睛咕噜咕噜的转了几转,四处的瞄了一下。在街道左侧正是流经图卢兹的多隆河,涟漪甜蜜微笑,恶劣威胁:“你不安分的话,我就把你丢到河里去喂鱼。”

    斜睨着涟漪,简风亦轻轻笑了起来:“很好,很没创意的威胁。不过我喜欢,是在和我撒娇吗?”

    狠狠用手肘撞了一下简风亦的腹部,引得简风亦一声闷哼。涟漪冷笑:“是不是威胁你自己看着办,有部电影叫《尼斯湖水怪》,据说尼斯和这里也不是太远。而且……”故意用额头撞了一下他开裂的嘴角,后面无需言语,已清楚提醒当事人现在只是弱者,如果不乖乖顺从,那么吃亏的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有些丧气的苦着一张脸,简风亦重重叹气。看来弱者的确是做不得的,要是以前,他一定让她知道威胁自己的下场,可是现在……对着自己翻了个白眼,身体朝涟漪的方向更倾斜几分。

    “你不是吧……”突来的重量让涟漪没有防备的身子一歪,险些摔翻。

    “我受伤了。”明明的一脸的无辜,明明是可怜兮兮的语气,可是为什么涟漪在他眼里会看到恶劣的报复一闪而过。

    这个男人,不是一般的难缠!

    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圣赛尔南广场,“东靖盟”都敢公然动手,那么简而言之,“东靖盟”对当地政府的顾及只怕也不多。所以酒店肯定是不能回了,联络的手机在被制时已被搜去。让涟漪扶着他在多隆河旁的小巷里找了一个公用的电话亭,简风亦拨了电话。二十分钟以后,有人送了一个提包过来。里面手机、现金一应俱全。

    拿了一个手机丢给涟漪,戏谑的交代:“拿好!如果在这里迷路了,就拨手机里的第一个电话找人来接。”

    涟漪坐在河边的凳子上,一手轻巧接过,一手撑在凳子上,歪着脑袋疑惑的盯着简风亦,看他把现金和手机放到裤袋里,然后转身直接把提包丢到一旁的垃圾桶中。这样熟练的动作让人不疑惑好像很难。

    对着涟漪轻松的耸了一下肩膀,简风亦笑着走到涟漪身边坐下:“有钱了,那我们去吃点东西好了。很饿!”

    涟漪皱了皱鼻子,他有本事让人给他送钱过来,居然没有让人给他送套衣服过来,他有本事让人送了手机过来,却生生在广场给人那样的狠揍。他还有多少秘密隐藏在暗处?就算是陪她出来旅游,似乎也有其他的目的。虽然只是感觉,可是却让人极度的不舒服起来。

    潜意识里,她似乎排斥这样的算计。

    “欧夫人是谁?是她给你送东西过来的?”这样的旁敲侧击能不能问出一点什么?

    “一个在这里的朋友。”

    “那为什么不用银行卡提款?”

    简风亦暗自皱眉,这样的涟漪有些尖锐。她总是轻易看到事情的关键。的确用卡很方便,可是用卡无疑会在银行留下记录,这是最简单的追踪方法。以前逮人都是用这套系统,现在自己做了“老鼠”,自然不会愚蠢的留下这样的尾巴给他人追踪。

    而且“东靖盟”的人逮到涟漪还有转圜的余地,如果是“柏氏”逮到涟漪,那涟漪还能有命活下来吗?幽晚这步棋走的真狠,居然是不给自己留一丝退路,可是他简风亦难道又是任人捏弄的角色?

    “涟漪,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他瞅着她淡淡的笑,眼里却没有笑意,冰冷的仿若冬天在湖面上凿开的幽寒深邃。

    涟漪侧开头:“我也不喜欢你一直瞒我很多事,我不是猴子。”

    “猴子?”一抹笑意这才融进了眼瞳。“我没戏弄你的意思,也不是刻意隐瞒,很多事太复杂,我们是出来旅游散心的,我不想让这些事扫了我们的兴。你对我那么上心,莫非有点喜欢我了?是关心?”

    涟漪咬唇,红晕上脸,张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说了什么是不是都有点越描越黑的感觉。霍然抬头,他正促狭的调笑,她却浑身冰冷。这是他的方法吗?为了躲开她的问题,所以就丢出这样暧昧的困窘。想到此处,却不自觉的又甩了一下头,她为什么会这样以为,他对她总是不错的,为什么自从遭遇袭击以后,总是用卑劣去分析,用防备去抗拒。

    “涟漪。”她眼底的防备让他心里莫名一抽,为什么会这样。他已经尽量打开自己的世界去接纳她了,为什么感觉她却离他愈来愈远。

    “我们去吃东西。”僵硬的挤出一朵笑花,涟漪扶起简风亦。她不想再看他的眼睛,也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他的凝眸含义太多,她怕分析下去,全化作自己身上尖锐的芒刺。她不该与他如此敌对,就算没有爱情,最少应该是朋友。

    图卢兹有很多诱人的旅游名衔,奥克语地区的古都;法国第二大大学城;欧洲宇航中心;西南美食胜地;口音滑稽的诗人之乡;永不落日的玫瑰色之城!

    图卢兹的“玫瑰色”涟漪已经见识过了,美食却到此刻才真正接触。饥饿让玉米浓汤和可丽饼变得异常美味,让一向喜爱中式饮食的涟漪,亦吃的津津有味。

    “这里的‘法拉费’亦很出名,尝一下吗?”简风亦看着涟漪快扫荡干净的盘子,提议着。

    涟漪抬头:“好,你以前来过图卢兹?怎么好像你对‘迷宫’一般的街道和饮食都那么熟悉。”

    “来过。”简风亦淡淡的笑应着,唤来侍者又点了两份“法拉费”。眉目间神色自若,心底却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以前是和简如一起来的,甚至在这里住了大半年之久。就在他们现在坐的这个位子。她对他说:你要对我好哦,因为我爱你,不可以辜负我。可是最后是他亲手把她从半山亭推下去的。现在涟漪无意间又选了这个位置,而她是他从半山亭追逐而来的。如果他对她更好一些,那她能爱他一点吗?心里有些苦涩,或许他不该选择这个记忆里的殇城作为他和她之间的起点。

    可是有些不甘,当年他只能被动的接受和跟随,现在他能够顺从了自己的心,难道不能洗去过去种种吗?

    玫瑰!

    ~他心里的玫瑰终于有了想给的人!所以他带她来,他想用她的爱抚平以前煎熬狰狞的心殇。可是她愿意把她心里的那株玫瑰给他吗?

    “吃完,你最好还是处理一下伤口,换套衣服。”低着头,涟漪仿若不经意的开口。他的伤总是让她心绪不宁,虽然找了水源简单清洗了血迹,可是那些青肿总是让人感觉有些碍眼的不舒服。而且他们俩这样狼狈的装扮是不是也太引人注目了。就算不是逃命,也没必要这样“血迹斑斑”的招摇过市吧。从走进这家餐馆,已经引来了很多不必要的注目礼了。

    简风亦讪笑,应了一声好。

    他从小是被揍大的,对于挨揍自有心得。刑离的拳头虽然很硬,却无法真的对自己照成太大的伤害。可是他不要给她说,他想她多担心一些,他想她时刻都在想,他受伤了,他痛吗?他的衣服破了,是不是应该换件新的?他的嘴角裂了,吃东西的时候会不会被热汤烫到?他要她想,每一秒都想着他,脑袋里全想着他,不再有时间,有空间去想那个残破的影子。或许这也是恶劣的,卑鄙的,可是他从来不是良善的人,他只要他想要的。至于手段,那不是他想在意的。

    他的世界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在乎无聊的过程,这个世界从小到大,只教给他“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法则。过程只是傻瓜才追寻的,他只要结果。他只用自己的方式获得他想要的结果。

    图卢兹的商业区并不太集中,蛛网般的巷道里每间隔几步之遥就有家小店开门营业。吃完了东西,已是午后,淡紫色的“玫瑰城”有些悠闲,有些慵懒。路上行人不少,不过各种肤色的面容显然还是游客居多。

    涟漪扶着简风亦游游荡荡,终于走入了一家看上去还不错的服装卖场。挑了一套鹅黄色的连衣裙,涟漪进了试衣间去试穿。简风亦就靠坐在一旁的沙发里耐心等待。他不是第一次陪女人买东西,可是只有这次有些迫切的想看涟漪穿着各色衣物在他面前旋转的样子。

    “这件好看吗?”

    “这个颜色和我配吗?”

    “袖子是不是短了一些?”……

    这是和他一起的女人经常问的句子,他总是敷衍的带过,可是他的涟漪会这样问吗?期待的看着试衣间的门,嘴角慢慢挂起一个淡淡的若有所思的微笑,他的答案可绝对不会敷衍了事。

    身上的手机突然有了震动,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号码,嘴角的微笑已变成冷冷的讥讽,真是片刻不得安宁。手指按下接听键,简风亦慵懒开口:“你还真是勤快。”

    电话里传出如蔓藤般柔软的声音,却让简风亦讥诮的嘴角多了一份厌恶:“找你还真不容易呢!”

    “不是找到了?”

    “你这边答应了我,那边又带着小丫头跑那么远去玩。你不是真的舍不得她吧?爱上了?”

    简风亦瞥了瞥嘴,身子后靠进沙发却并不回答,他讨厌做无谓的解释,更讨厌这样笃定的试探,他的决定从来只对自己交待。

    电话里的女声似乎也并不需要他的答案,只是轻轻笑了两声,转而声音更显柔媚,似乎可以从那柔软的声音里渗出水来一般:“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不过她的记忆我只是封存了半年,再过两个月,如果没有施行第二次‘音惑’,你知道后果。我也知道你的手段比我高明,可是你能猜出我‘音惑’里下的‘契机’吗?能吗?”明明是威胁,电话里的声音却全是浓浓的笑意。

    握着手机的手指已下意识的收紧,手心里的愤怒全化作一片湿漉。手指轻轻一摁,已切断通话。幽深的眸子里深沉沉的压着黑暗里最深沉的怒焰,威胁!在他的生命里,从来只有他能做到。而幽晚,你试探我底线的后果可曾想过?

    通话的对象对于突来的拒绝,似乎并不满意。居然再次敲响通话的大门。手指移到关机键,微一停留,已果断按下。

    涟漪出来的时候,黯黑的眸子已重新晕开灿然的笑意。

    她也冲着他笑,可是笑意淡然,眼底的犹豫和防备象一堵无形的墙,隔开了他走近的脚步。

    “我好了,我扶你去挑衣服好不好?”

    她疏离的态度甚至不如普通朋友的相约购物,可是简风亦还是伸手顺了一下她因为更换衣物而凌乱的发丝,平静的应了一声好。

    如果她想慢慢来,那他如了她的意。太急的脚步,似乎更容易让她排斥。

    走到了男装区,下意识的拿起一件鹅黄色的t恤,这是她今天挑的颜色,虽然他一直不喜欢这个颜色,却想有个机会可以和她穿同样颜色的衣物。

    “这件不错。”

    “恩,那我扶你过去换。”

    “不用,几步路还是可以走的。只是瘸了,不是断了。你在外面等我。”顺手招来售货员,挑了一条深灰色的裤子,说了自己适合的码子。简风亦慢慢朝试衣间走去。

    涟漪亦转身朝休息区走去,顶上的射灯慢慢把交叠的黑色身影拉长,最终分成了两个,各奔东西。

    简风亦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穿了新换的衣物。安然走到涟漪所坐的位子前面,他带着询问淡淡微笑:“这衣服怎样?”

    歪着头,涟漪从头到脚仔细的打量了一遍,有些调侃的笑道:“不错,红色和黑色一直都适合你。”

    淡淡的微笑在言语间无声的僵掉,很快却又换上另一抹戏谑的微笑:“老穿黑色和红色,也会有些腻是不是,我们再看看其他颜色的衣服好不好?”

    涟漪顺从的点头,起身扶着他往购物区去。

    简风亦拿起一件暗红色的t恤:“灰色的怎样?”

    “太老气了吧。”

    又拿起一旁绿色的t恤:“黑色的呢?”

    “就身上这套吧。看习惯了,换了颜色反而不适应了。”她缓慢的发表自己的意见,却成功的让简风亦停住了去翻找其他衣物的手指。回头脸上是温软的笑意,放下衣架的手指却不能控制的开始轻轻颤抖。

    半山亭上,她眼内泣血,他震惊心痛。

    此刻想来,她看不到颜色只怕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她知道他素来喜爱红黑搭配的衣物,所以笃定他的选择只有红与黑。却没有想到他会因为她选择了其它的颜色。

    多可笑,他居然带她到光影色变的“夜色玫瑰之城”图卢兹,他居然想让她看一看自己心底玫瑰的样子。

    玫瑰色?淡紫色?红色?

    她看到了!可是只怕除了黑白,只是一场苍白的、华而不实的视觉盛宴。

    ~她失去了“看”的享受。就如同她失去了爱上别人的能力一般。

    她离开那个男人,居然就阻断了她看这世界的眼;她离开了那个男人,居然就放弃了爱的能力。她是拒绝他吗?只怕她是拒绝所有的男子,只除了他。

    从没有的恨意在胸阙里颤抖发酵,从没有的怒焰在血液里烧灼疼痛。这个世界如果有他一日,只怕在她的心里就没有一寸属于他的位置。这样的认知泛起的苦涩和无奈象一颗有毒的种子播进心底那原本慢慢松软的泥土里,生了根,发了芽,迅速的伸展出黑色冰冷的枝条,紧紧纠结住那原本已温软的心房,勒紧、收缩直至渗出灿然血色。

    沸腾的血液渐渐失了温度,纠结的肌肉慢慢僵硬成石。眼底惊涛骇浪只是一瞬,须弥间全化成了自嘲和愚弄。兜兜转转,犹犹豫豫原来一切还是回到了原点。

    人有多少无奈?

    一点一滴收敛起无形里迸射的极寒殇恨。心底一片寒芒滟潋全化作嗜血凶残,杀意已起,决定已下。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心已冰封,脸上却晕开温软凝淡的笑意,多隆河的水在身边缓缓流淌,欢快里又有多少忧郁和哀伤,简风亦缓缓侧过脸庞斜睨着涟漪:“涟漪,如果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你愿意帮我吗?”

    有些怔然的停住了脚步,涟漪疑惑的抬头,他一直隐藏着,躲避着,为什么突然又主动愿意告诉她?

    “你不想说可以不说的。”她是关心和疑惑,可是并不想逼迫。而且此刻他盯着自己那软软的目光过于深邃,深邃的让人不自觉从心底泛起了寒意。

    “我以前不想你担心,可是如果这样的隐藏让你把我隔在心门外,那我宁愿你为我担心。”轻轻抽出被涟漪搀扶的手臂,他微转身子与她对视。身后是绵长的多隆河,河畔古桥袅袅婷婷跨河而过。傍晚的夕阳,照红了“夜色玫瑰之城”的火红妖娆,也映红了多隆河惨烈的哀伤。天际一丝白云游游荡荡的漂浮着,象苍天看着世人的眼,冷漠而平静,淡然的静谧几近冷酷。

    耿于怀疲惫的回到卧室,倦怠疲乏如潮水涌来。守着惊恐的花蕊需要相当的心力,她排斥所有靠近的陌生人,包括花聆有时候也会成为她犯病时的攻击对象。

    从国外请了著名的神经科专家来汇诊,结论是花蕊有中度“强迫心理症”。

    ~既是在特定物件或刺激出现时,就会让患者脑中不断重复一些思想或意念,驱使患者不断重复和无法停止某些行为。而花蕊的行为就是攻击,如果没有攻击的对象,就会攻击自己以达到平衡心理的目的。

    这是一个可怕的病症,专家的建议是送到精神病医院进行完全的隔离治疗,以免伤人伤己。可是对于耿于怀来说,送到精神病院就如同是放弃治疗。精神病院的环境或许对于花蕊来说是安全的,可是亦是残忍的,一旦进入亦等于终身幽禁。这无疑辜负了花语在坠崖时郑重的交托。不!他无法淡然放手,任花蕊自生自灭。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也会尽全力去完成自己的承诺。

    而在他看来花蕊的情况并没有当时猜测的严重,经过一段时间的药物的治疗,只要不用反光的东西刺激她,一般情况下,她是安静而无害的。情况好的时候还能和花聆说上几句话。吃饭也渐渐能够不再匍匐在地捂耳进食。虽然依旧排斥陌生人的靠近,虽然不能适应大声的说话。可是面对耿于怀,已慢慢能够坦然。最好的一次,甚至愿意接受耿于怀给自己包扎伤口。这对花蕊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对于耿于怀和花聆来说也是一抹希望。

    花蕊毕竟年纪不大,美国的神经科专家也说过,在一个良好的治疗环境下,配合药物花蕊不是没有康复的可能。

    这是希望!

    ~而希望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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